第八十二篇

2025-09-04

有失必有得，細佬的成長就是一例。

哥哥是嚴重自閉症兒，除了要求生活所需的東西及服務外，不喜與他人溝通，細佬習以為常，也不主動與他人溝通及互動，並養成娛樂自己的個性。另外他天生斯文安靜，不大吵大鬧，不貪吃，也不好動，能獨處一角而不添亂，很容易照顧，祖父祖母都這樣說。

太太離世後，細佬與我在沉静下來的房子中，談了許多往事及想法，其中一項與自閉症有密切關係。他評價自己的社交發展步伐，比較同齡的人，遲了十年。

回想從前種種，基本上我同意他的觀察，社交滯後，一直都隨著他。而落後十年這一困境，可道出幾許辛酸、疑惑、迷茫及無助，對他是恆常及無聲的折磨。

我鎮定的聽著，內心苦辛難免。但若能重活一次，還是避免不了同樣的結果，一家四口生活的格局，只能如此設定，怪不了誰，我也不怪自己。

育兒的精力及時間就只有那麽多，九成給了崙崙，餘下的都盡給細佬。

細佬分享這結論時卅二歲，有此見識，又主動告訴我，表明縱使滯後，他已爬出暗穴，向著光明處行進，這令我恩慰。同時也表示他已接受了現實，無怨無怒，不幻想「如果」哥哥沒有患自閉症，情況會改觀成甚麼樣子。

失一物而得另一物，他不善交際，安於獨處而重觀察，心思細密，慣在腦海中重組事情的來籠去脈。細微謹慎的他，失的是機會，得的是計劃周詳。決定出手後，便能按步就班的執行項目。另一強項是夠耐性及靱力，能重覆執行同一任務，直到滿意為止。

他非常欣賞德國人的紀律，以及認真精準的辦事態度，由第十一班起自學德文兩年，升大學後讀遍校內所有的德文課程，再報考德國文化協會的德文水平試，成績不俗。有一回，他與遊加的德國遊客閑談，回家後很開心的告訴我，遊客說他的德語有柏林人的口音，非常地道。

他觀看瑞典網紅製作的野營記錄片，學起瑞典語來，託我與太太遊中歐時，替他買一本以德文學習瑞典文的字典。我倆照辦，在薩爾斯堡的書店，向充滿好奇心的店員，詳盡描述為何兩名加國港人父母，想到要選購德文瑞典語字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