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篇

原作: 2005-09-21 於「崙崙的世界」

重抄: 2025-10-13

崙崙平常不會表達對他人的關心，但在我進醫院做手術前一星期(2005-9)，他卻在深夜走到我牀前，摸我的鼻子。

究竟自閉症兒童，對於其他人苦與樂，有沒有感受的呢？若有，感受又有多深？

自閉症兒童因無法同時應付複雜的訊息，只能把自己封閉起來，設法營造一個令自己感到舒適的環境，其實他們的感情很豐富及單純。

有一名在美國畜牧界享負盛名的博士，她也是自閉症患者，全美國有一半的屠場採用她的設計，讓牛隻在進入屠場之前，盡量鬆弛下來。

原來牛隻在驚惶失措的狀態下，身體會分泌一些物質，影響肌肉的質地。她的成功在於能夠從牛隻的角度來了解世界，憑此研究出如何改善通道的設計，免讓牛隻受驚。至於人類的情感，她表示無法理解，為什麼人類可以深愛一個人的同時，也憎恨他。

崙崙時常自己一個人，安靜地坐著，望向上方，開懷地笑，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為什麼笑。不時我、太太及細佬說笑話，他也會隨著笑。這時我會雖然不敢確定，但柏信他也有幽默感，我們的情緒能感染到他，只是他的反應比平常人慢一點而已。

若我們夫妻倆吵架，崙崙會表現不安，又當我們責備細佬時，他總是開心的笑，似是幸災樂禍。若我倆說他人是非，說得久了，他會抗議，表示不耐煩。

基本上，我同意自閉症人士，不能如常人般理解複雜的人際關係，但他們的感情同樣豐富。有一次，我往醫院探望一名患重病的朋友，太太及崙崙在車內等候，我訪畢回來，太太憶述，崙崙目送我步向醫院時，不停嚷著: 「回來、回來…」直到看見我，才安靜下來。

他從來都害怕進醫院，他是擔心我進醫院後，會發生什麼事？還是要求我陪在他身旁呢？我在不足一周後，便要進醫院做手術，切除肝癌，若他知道，會有什麼反應呢？在入院前的數月，無可避免必談及與手術有關的各種安排，無可能一直瞞著他。

在做手術前的星期日晚，一家十多人吃中秋團圓飯，有談及手術事宜，那個晚上，崙崙突然在夜半拉我起牀，摸我的鼻子，數分鐘後重複做一次，我定神後，估計他是聽到爸爸要做手術，產生焦慮。

於是我便告訴他: 「爸爸要做手術，但會回來陪崙崙。」他望著我，連續摸了我的鼻子四次，然後便安心睡覺。

翌日清早，他選擇摸細佬的鼻子。細佬相讓多次後，要躲進房間，崙崙由摸鼻子改成摸牙齒，氣得細佬差點哭了。後來專科醫生診斷他患上了焦慮症，要服藥。

自閉症兒童表達情緒的方式，可以非常另類，家人只能見招拆招，即時應變。